监控室内，唐突赶来的两人面向满墙的监控屏幕，一声不吭。几位保安面露难色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。
林减盯准几个关键机位，观察傀儡的动向，试着找到一些规律；时雨白则用手指撑着眼皮，一双晶亮的眼瞳已经完全散开，似乎要把所有影像纳入眼中。
“喂，大哥，他们叫咱配合什么来着？”矮个保安偷偷问道。
“还当真了你，别惹事，没听见他们是二处的人吗？”大哥保安把他顶回去。
“咋，他们不就是专门管这事儿的吗？”
“叫你只逛舞蹈区！多看点新闻吧！”大哥一巴掌糊他脑袋，“听说，二处好多都是招安来的怪人，屁股压根就不在我们老百姓。哎哎，去年，他们还抢回来一个…”
矮个子无奈打断：“大哥，少看点财经博主吧，这都什么阴谋论啊。”
“...”
本来还指望听八卦的，怎么越说越离谱了，林减决定找点事情打发了他们。
说是“配合工作”，其实就是摆个谱，壮壮胆罢了，林减有人形保护都不敢硬碰硬，让普通人配合干什么？当小白鼠吗？
“你们…”林减左右环视。
嗯？他注意到了监控室角落的鱼缸，呵，这可不是糊弄人，这确实值得一试。
“你们先把鱼缸腾出来，我有用。”
“嗯好的…哇啊啊！！”几位保安刚要应承，突然又怪叫起来。
这次怨不得他们，一条血淋淋的土色小鱼从门外飘近，飘到他们面前。昏黑人形，很干脆地抓了个傀儡，拔出一条鱼送过来。
林减想看看，缺水差异生成的寄生鱼究竟是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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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监控室的决定是正确的。时雨白的力量进一步发挥，满墙屏幕，竟成为了传送门一样的东西，每当监控中拍到暴动的傀儡，昏黑人形就会瞬间赶到，排除威胁。
怎么跟打地鼠一样…
妹妹休息时，林减也可以操纵消防隔离门，暂时阻断傀儡们的移动。当然，他也不止打下手，他的确有了新发现。
缺水差异将人变成被鱼寄生的傀儡，媒介大概是气味，而监控显示，会被影响的并不止人类。
当人类傀儡接近后，宠物、植物、甚至一些商品，都会逐渐萎缩，而傀儡们也在刻意接近会被影响的东西。它们的行动并非针对人类，单纯是因为人类太多，又利于扩散罢了。
到底是什么机制，生化毒气？那闻了这么久臭味，我们几个怎么还清醒？林减思索。
“时雨白，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吗？”
“好累，好臭，好想回家。”
“...”
“哈？我们这地方很臭吗？”矮个子保安不满，以为林减嫌弃，提高声音道。
“不臭吗？呃，我是说，鱼腥味，你们闻不到？”
“啊对对对，臭的臭的。”大哥保安比较圆滑，递来风油精，“喏，领导们辛苦了，再坚持一下。”
咦？难道不是所有人都能闻到鱼腥味？明明到处都是…
林减接过风油精，象征性地摇了摇，却猛地站起。
他并未闻出风油精的味道，出问题的，兴许是嗅觉，而非气味。
“你们，事前没有近距离接触戴口罩的人，对吗？”
三位保安点点头。
林减又快步走向鱼缸。二十分钟了，那条寄生鱼快活地游动，吐泡泡，恐怕外人永远猜不出，它曾是人类的舌头。
唯有一点蹊跷！
“鱼缸里的水，少了好多…但它离得这么近，怎么没影响到我们呢？”
虽然头绪很乱，但，线索够多了…
鱼缸中的水，肉眼可见地继续减少，它是林减的推理倒计时，当水只剩最后一层的时候，林减浑身皮肤开始刺痛，萦绕鼻腔的腥臭也越发恶劣…
“领导，那条鱼不对劲啊！你、你看，边上的面包都变黑了！”保安们慌了，几乎打算脱门而出。
话音刚落，林减的声音将他们震住。
“真的是水！缺水差异的核心机制，就是偷取水分子！”
什么臭味、腐蚀、傀儡，那些只是缺水的体现！是结果，而非起因！
缺水差异，通过夺走有机物大分子中的水分子，改造、操控人体细胞，进而引发了众多现象。比如说，嗅觉失灵、人类傀儡化、舌头长出鱼等等。
寄生鱼，由改造细胞组成，它们是缺水差异的“模因”，是差异化的中枢，仅此而已！
至于验证…
他回头，兴奋道：“保安兄弟，怎么启动大楼的消防系统？”
高个保安结结巴巴地回答：“我、我带人去后台，喷水就行吧，领导？”
将自己的设想发送给二处，林减有种完成答卷的成就感，先前压下的疲倦也慢慢袭来。
出力最多的时雨白已经靠着椅背，打起了呼噜。林减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，暖烘烘的，驱使这么多人形，她大概是真累坏了。
林减想收手，一只透明的大手却压到他手背上。
“唔，你是想让我…继续摸头吗？”
空气振响，昏黑人形表示认可。
于是，在忽然冒出的人形监督下，林减又把时雨白薅了个遍，直到手酸得不行，空气中的压迫感才渐渐散去。
真是任性的家伙，当然，比起其它差异化的产物，昏黑人形的行为简直算得上算撒娇了。
哔哔—
一阵警报响起，监控界面显示，大楼的消防系统已启动，保安兄弟的办事效率相当高。
“我们算是大功告成了？”
监控中，淋水的傀儡们不再执着于人类目标，缺水差异的传播受到干扰，剩下的活，就交给其它人吧。
林减用轻松的心情扫视每一层监控，有种丰收的喜悦。
但是，他很快发现，顶层的监控中有了一个惹眼的存在，并非傀儡，而是人类女性。
或许是顶层的消防设施不够，亦或是女子太过招摇，她身后已有傀儡聚集。
“喂喂喂，怎么还有人没疏散啊…危险！”
林减暗骂，再次操纵消防门降下，暂时阻挡傀儡群，而后离开座位，跑向女子所在的位置。
林减心跳得很快，他离顶层越来越近，鼻中的腥臭味也越来越重，这代表着缺水差异对他的影响在加重。
为了一个毫无关系的人，真的有必要再次冒险么…他不禁后悔。
真的要去顶层吗？
话说…顶层在哪里？
林减走上扶梯的最后一截，却再也找不到向上的路了。抬头望去，他看到了无数飘下的花瓣，他的前方，是漫漫的花丛。
花群簇拥中，那女子任由藤蔓缠绕，然后倒吊而下，用古怪的眼神看着林减。
啪——
她吹出一个泡泡糖，发出的声响也让林减醒神。
顶楼都变成了花林吗？这也是缺水差异…
不，不对，林减看向花瓣间埋葬的几件衣物，那些是监控中的傀儡们穿着的，缺水差异的傀儡们也被变成了花。
林减抬头，问那女人：“药，你在这里做什么？”
他做过功课，知道【药】的大致特性、相貌。
“路过，顺便钓钓鱼。”绫地药用轻佻的语气回答，“你懂的啦，差异化的东西，会开出比较罕见的花种呢。”
“看来你收获不错…我家还有事，先告辞了。”
噗！
林减感到五脏六腑都扭曲了，他倒地、呕吐。
他口鼻中流出的，是铁锈色花瓣。
“林减，笨，大鱼就是你呀。”
“为什么不来找我？”
“为什么想要逃跑？”
“对了，谁把你变成这幅样子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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